[眉批:餘十二歲始讀《說嶽全傳》,深受震撼,往往至深夜,尚不忍釋卷。一個從一誕生,即遭受滔天浩劫、年少傢境一貧如洗,卻能於榮華貧賤眼前德色不改,英武存亡之間不變其志,一直志行高潔的少年棟梁,發展為一位在國傢存亡生死之秋,力挽狂瀾、救社稷與人平易近於水火之中的千古好漢,其精力器宇,堪為千秋表率;其忠孝節義,足以萬古流芳。]

  第一歸 天遣赤須龍下界 佛謫金翅鳥降凡

  三百餘年宋史,中間南北縱橫。閑將二帝事評論,忠義
  堪悲堪敬。 忠義夏天霜露,奸邪秋月癡蠅。忽榮忽辱總虛
  名,怎奈黃粱不醒!
  調《西江月》
  詩曰:
  五代幹戈未肯休,黃袍加體始無憂。
  那知南渡偏安主,不消忠良萬姓愁。
  自古天運輪迴,有興有廢。鄙人這一首詩,卻惹起一部南宋精忠武穆王效忠報國的話頭。
  且說那殘唐五代之時,朝梁暮陳,黎庶遭殃。當時華山西嶽,有個處士陳摶,名喚希夷師長教師,是個道高德性神仙。一日,騎著騾兒在天漢橋經由,昂首望見五色祥雲,突然年夜笑一聲,跌下騾來。世人忙問其故,師長教師道:“好瞭,好瞭!莫道世間無真主,一胎生下二龍來。”各位,你道他為何道此兩句?隻因有一宦傢,姓趙名宏殷,官拜司徒之職,夫人杜氏,在夾馬營中生下一子,名鳴匡胤,乃是上界轟隆年夜仙降落,故此紅光異噴鼻,祥雲附和。那匡胤長年夜來好漢無比:一條桿棒,兩個拳頭,打成四百座軍州,創建三百餘年基業,國號年夜宋,定都汴梁。自從陳橋叛亂,黃袍加體,即位以來,稱為“見龍皇帝”。傳位與弟匡義,以是說“一胎二龍”。 [老祖稱嘆的“一胎二龍”,卻讓人起首想到的是“燭影斧聲”這個典故! 汗青上始終以來都有趙光義弒兄登位的傳說,因為沒有證據,以是無奈證明,成瞭千古疑案。疑案雖懸而未釋,但太祖平生為人,確可稱得上“光明磊落,英風磊磊”,而趙光義之能力、性情、生平,卻毫無疑難地證實瞭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天子,人中莠民。論軍事能力,他不知兵((毛澤東語),論其為人,貪心、好色、奸巧、陰毒……總之,人道中所能領有的惡,他是樣樣俱全。不管是由於覬覦孟昶的愛妃花蕊夫人,而邀宴孟昶,使其一命嗚呼,仍是在之後花蕊夫人正式成為瞭其兄太祖天子趙匡胤的寵妃後來,他照舊奸心不死,為瞭支走趙匡胤,他煽動趙匡胤禦駕親征,拔除阻礙一統山河的釘子北漢。趙匡胤不知是計,果真依言北上,留趙光義於京城監國是。趙光義終於有瞭靠近花蕊夫人的機遇,可當他伸手抱住花蕊夫人之時,歡迎他的是一把冷光畢露的鉸剪。是以,趙光義那雙沾滿瞭鮮血的手上,又一次沾上瞭一代才子的鮮血!因而便有瞭後來的那樁千古疑案“燭影斧聲”,以及之後宋皇後和侄子趙德昭的“報酬刀俎,我為魚肉”的處境,以致南唐後主李煜、小周後等人的慘死。趙光義的泛起和存在,好像隻是為瞭向前人很好地證實一個事實:一個娘肚子裡,可以跑出霄壤之別的兩小我私家來;人渣一樣是可以坐上高位的!]自太祖建國至徽宗,共傳八帝,乃是:太祖,太宗,真宗,仁宗,英宗,哲宗,神宗,徽宗。
  這徽宗乃是上界長眉年夜仙降世,酷好仙人,自稱為“道君天子”。當時天下昇平已久,端的是:馬放南山,刀槍進庫;五谷豐登,萬平易近樂業。有詩曰:
  堯天舜日慶三多,鼓腹含哺各處歌。
  雨順風調平易近樂業,牧牛放馬棄幹戈。
  閑言不道。且說東方神仙世界年夜雷音寺我佛如來,一日危坐九品蓮臺,旁列著四年夜菩薩、八年夜金剛、五百羅漢、三飄眉千偈諦、比邱尼、比邱僧、優婆夷、優婆塞,共諸天護法聖眾,齊聽講說妙法真經。正說得口不擇言、寶雨繽紛之際,不期有一位星官,乃是女土蝠,偶在蓮臺之下聽講,一時不由得撒出一個臭屁來。[腌臢不潔,原乃前生天性也!]我佛原是個年夜慈年夜悲之主,絕不在意。不道末路瞭佛頂上頭一位護法神祗,名為年夜鵬金翅明王,眼射金光,背呈祥瑞,見那女土蝠腌臢不潔,不覺震怒,鋪開雙翅落上去,看著女土蝠頭上,這一嘴就啄死瞭!那女土蝠一點靈光射出雷音寺,徑去東土認母投胎,鄙人界王門為女,之後嫁與秦檜為妻,踐踏糟踏忠良,以報本日之仇。此是後話,按下不提。
  且說佛爺將慧眼一觀,口稱:“善哉,善哉!本來有此一段因果。”即喚年夜鵬鳥近前,喝道:“你這孽畜!既回我教,怎不皈依五戒,輒敢這般行兇!我這裡用你不著,今將你下降塵凡,歸還冤債。直待功成行滿,方許你回山,再成正果。”年夜鵬鳥遵瞭法旨,飛出雷音寺,徑來東土投胎,不表。
  再說那陳摶老祖,平生好睡。他本是在睡中得道的仙人,眾人不曉得,隻說是“陳摶一(目忽)困千年”。那一日,老祖正睡在雲床之上,有兩個仙童,一個名喚清風,一個鳴做明月。兩個無事,清風便對明月道:“賢弟,師父剛剛睡往,又不知幾時方醒,我和你去前山往嬉戲片時怎樣?”明月道:“使得。”他二人就手攙著手,出洞門來閑步尋歡。但見松徑幽靜,竹陰逸趣。行到盤院石邊,猛見擺著一副殘棋。清風道:“賢弟,何人在此下棋,留到如今,你可記得嗎?”明月道:“小弟記得昔時趙太祖往關西之時,在此地經由,被我師父將神風攝上山來下棋,贏瞭太祖二百兩銀子,逼他寫賣西嶽文契,倒是小青龍柴世宗、餓虎星鄭子明做中保。之後太祖登瞭基,我師父帶瞭文契下山,到京賀喜,求他免瞭賦稅。這盤棋便是他的開局。”清風道:“賢弟,好忘性,果真不差。本日無事,我就教你,棋戰一盤奈何?”明月道:“師兄有興,小弟即當作陪。”
  二人對面坐定,正待動手時,忽聽得半空中一聲音亮。二人急昂首望時,隻見那東南角上黑氣漫天,快要西北,好恐怕人。清風鳴一聲:“師弟,欠好瞭!想是天崩地裂翻天覆地瞭!”兩個慌張皇張走到雲床前跪下,年夜鳴道:“師父,欠好瞭!快些醒來,要天崩地裂翻天覆地瞭!”
  老祖正在夢酣之際,被那二人鳴醒瞭,隻得起來,一齊走出洞府。昂首一望,老祖道:“本來是這個畜生,這般凶狠,也不免這一劫!”清風、明月道:“師父,這是什麼因果?門生們迷心不悟,看師父指導。”老祖道:“你們兩個根淺行薄,那裡得知。也罷,說與你們聽聽罷!這段因果,隻為當今徽宗天子元旦郊天,那表章上原寫的是‘玉皇年夜帝’,不道將‘玉’字上一點,點在‘年夜’字下來,卻不是‘王皇犬帝’瞭?[餘年少時初讀這段文字時,險些也被瞞過。時價本日,掩卷細思,好像分歧情理:一小我solone 眼線私家就算醉瘋瞭,按常理,也是一個字寫完再接著寫下一個字的,哪怕是寫倒置瞭,也斷沒有第一個字還未寫完,第四個字便曾經寫出,並且還專等著在第三個“年夜”字上亂補一點的原理。這就譬如多年前聽到的一則笑話:一小我私家正在晚用飯,突然傢裡停電瞭,該人一不當心,將飯粒送入瞭鼻子裡……一模一樣也。一笑!]玉帝望瞭震怒道:‘王皇可恕,犬帝難饒!”遂命赤須龍下界,降生於北地女真國黃龍府內,使他之後侵略華夏,攪亂宋室山河,使萬平易近受兵革之災,豈不成慘!”二童道:“師父,本日便是這赤須龍下界麼?”老祖道:“非也!此乃我佛如來恐赤須龍無人降伏,故遣年夜鵬鳥下界,顧全宋室山河,以滿一十八帝年數。你望,這孽畜快要飛來。你兩個望好洞門,待我往望他降生那邊?”就把雙足一登,駕起祥雲,望那年夜鵬一氣飛到黃河濱。
  這黃河,有名的鳴做“九曲黃河”,環抱九千裡闊。當初東晉時,許真君爺斬蛟,那蛟精變作秀才,更名慎郎,進贅在長沙賈刺史傢,被真君擒住,鎖在江西城南井中鐵樹上,饒瞭他妻賈氏,已後去烏龍山出傢。所生三子,真君已斬瞭兩個,其第三子逃進黃河岸邊虎牙灘下,[難怪後世兇殘無恥到禽獸不如的境地,本來宿世即為人妖聯合的怪胎也!]之後修行得道,名為“鐵背虯王”。 [此名不切。應鳴“鐵背龜王”才切!]這一日,變做個白衣才人,會萃瞭些蝦兵蟹將,在那山崖前佈陣玩耍,恰遇著這年夜鵬飛到。
  那年夜鵬這雙神眼認得是個妖精,一翅落將上去,看著老龍,這一嘴正啄著左眼,剎那眼睛凸起,滿面流血,鳴一聲:“呵呀!”滾下黃河深底躲藏。[想是作者恐日後奸賊讒害忠良之行,致使萬世沸怨,無以平復,故而編此神話瞞人也]那些水族急速跳進水中往藏。卻有一個不識時變的甲魚精,仗著有些力量,舞著雙叉,年夜鳴道:“何方魔鬼,擅敢行兇!”啼聲未盡,早被年夜鵬一嘴,啄得仰面朝天,嗚呼哀哉![螳臂撼山,不知死活]一靈不滅,直飛至東kate 眼線土投胎,之後便是萬俟卨,錘煉嶽爺爺冤獄,屈死風浪亭上,以報此仇。這也是後benefit 修眉話。
  其時老祖望得明確,頷首嘆道:“這孽畜落瞭劫,尚且行兇,這冤冤相報,何日得瞭!”一壁嗟嘆,一壁駕著雲頭,隨著年夜鵬。那年夜鵬飛到河南相州一傢屋脊上立定,再望時就不見瞭。其時老祖也就落下雲頭,搖身一變,變做一年邁道人,手持一根拐杖,前來走訪。
  卻說阿誰人傢姓嶽名和,安人姚氏,年已四十,才生下這一個兒子。丫環進去報喜。這員外年將半百,生瞭兒子,天然快樂,忙忙的向傢堂神廟點燭燒噴鼻,忙個不瞭。不道這陳摶老祖變瞭個道人,搖搖晃晃來到莊門首,向著阿誰老門公打個頓首道:“貧道腹中饑餓,特來抄化一齋,看乞利便。”阿誰老門公把頭搖一搖說道:“師父,你來得不湊巧!我傢員外極肯做功德,去常時不要說師父一個,便是十位、二十位俱肯齋的。隻因年已半百,沒有令郎,往年在南海普陀往入噴鼻求嗣,果真菩薩靈驗,安人歸來就得瞭孕。本日生下瞭一位小官人,傢裡忙繁忙碌,何況廚下不潔凈,未便,未便!你再去別傢往罷。”老祖道:“貧道遙方到此。或許有緣,你隻與我入往說一聲。允與不允,就完瞭齋公的好意瞭。”門合理:“也罷!教員父且請坐一坐,待我入往與員外說一聲望。”說罷,就走到裡邊,鳴一聲:“員外,kiss me 眼線外邊有一個道人,要求員外一齋。”嶽和道:“你是有年事的人,怎不曉事?本日傢中生瞭小官人,忙繁忙碌,何況是暗房。那道人是個修經唸經的人,我齋他不打緊,他歸到那佛地下來,我與孩兒兩個身上,豈不反招罪過麼?”
  門公轉身進去,照依員外的話對老祖說瞭。老祖道:“本日有緣到此,相煩再入往稟復一聲,說‘有福是你享,有罪是貧道當’便瞭。”門公隻得又入來稟。員外道:“非是我不願齋他,實是未便,卻怎麼處?”門合理:“員外,這也怪他不得,荒村野地又無酒店,鳴他那邊投靠?常言道:‘出錢不坐罪。’員外齋他是好意,豈反有罪過之理?”[門公實憨實人也!]嶽和想瞭一想,頷首道:“這也講得有理,你往請他入來。”門公允許一聲,走將進去,啼聲:“師父,虧我說瞭幾多光顧的話,員外方肯請師父到裡邊往。”老祖道:“難得,難得!”一壁說,一壁走到中堂。
  嶽和昂首一望,見這道人白髮童顏,骨格清奇,急速下階歡迎。到廳上見瞭禮,分賓主坐下。嶽和開言道:“師父,非是門生推托,隻因冷荊產瞭一子,恐不潔凈觸污瞭師父。”老祖道:“‘積善雖無人見,居心自有天知。’請問員外尊姓台甫?”嶽和道:“門生姓嶽名和,祖居在此相州湯陰縣該管處所。這裡本是孝弟裡永和鄉,因門生薄薄有些傢私,耕種幾畝田產,故此人都稱我這裡為嶽傢莊。不敢動問教員法號,在那邊焚修?”老祖道:“貧道法號希夷,雲遊四海,處處為傢。本日無意偶爾來到貴莊,正值員外生瞭令郎,豈不是有緣?但不知員外可肯把公子抱進去,待貧道了解一下狀況公子可有什麼關煞,待貧道與他禳解禳解。”[老祖專心之深,令人淚下!]員外道:“這個使不得!那腌臢觸瞭三光,不獨老漢,便是師父也不免罪過。”老祖道:“無妨事!隻要拿一把雨傘撐瞭進去,就不克不及污觸六合,兼且神鬼皆驚。”員外道:“既這般,教員父請坐,待老漢入往與老荊相商。”說罷,就回身到裡邊來,囑咐傢人拾掇潔凈素齋,然落後臥房來,見瞭安人,問道:“身子安否?”安人性:“謝謝六合神明、祖宗護佑,妾身甚是安然。員外,你了解一下狀況小孩子生得好麼?”嶽和望瞭,就抱在懷中,十分歡樂,便對安人性:“外邊有個道人入門化齋,他說修行瞭多年,會得禳解之法。要了解一下狀況孩兒,如有關煞,好與他排除消災。”院君道:“才生下的小廝,恐血光污觸瞭神明,甚不穩便。”員外道:“我也這般說。那道人傳與我一個法兒,鳴將雨傘撐瞭,遮身進來,便無妨事,兼且諸邪遙避。”院君道:“既這般,員外好生抱瞭進來,不要驚瞭他。”員外應聲:“曉得!”就雙手捧定,鳴小廝拿一把雨傘撐睫毛開,遮瞭頭上,抱將進去,到瞭堂前立定。
  道人望瞭,贊不盡口道:“好個公子!髮際線可曾取名字否?”員外道:‘小兒本日初生,尚未取名。”老祖道:“貧道鬥膽,替公子取個名字怎樣?”員外道:“教員肯賜名,極妙的瞭!”老祖道:“我望公子邊幅魁偉,長年夜來必然前途萬裡,遙抬高飛,就取個‘飛’字為名,表字‘鵬舉’,奈何?”員外聽瞭,心中年夜喜,再三致謝。老祖道:“這裡有風,抱瞭公子入往罷。”員外應聲道:“是!”便把兒子依舊抱入房來睡好,將道人取的名字,細細說與院君了解,那院君也十分歡樂。
  員外復到中堂,款待道人。那老祖道:“有一事告稟員外,貧道剛剛有一道友同來,卻去前村化齋往。貧道卻走這裡來,商定如有檀越,邀來同享。今蒙員外盛席,意欲往相邀這道友同來承情,不知尊意允否?”員外道:“這是極使得的,但不知這位師父卻在那邊?待門生往請來便瞭。”[嶽公實宅心仁厚之人也!]老祖道:“出傢人行跡無定,待貧道自往尋來。”遂移步出廳。
  隻見那庭院內有兩件工具,老祖連聲道好!不因老祖見瞭這兩件工具,有分教:相州城內,遭一番洪水波瀾;內黃縣中,聚幾個好漢英雄。恰是:
  萬事皆由天數定,平生都是命設定。
  究竟之後怎樣,且聽下歸分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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